微博:大连老湿王博文
今天讲一讲一直伴随到我今天的童年阴影
小学四年级的有一天中午,我在教室不紧不慢的吃中午饭,这时候我爸的一个朋友一下子冲进了教室,和在讲台前面的班主任急匆匆的说了两句话,话音刚落,班主任就朝我喊:“王博文,快走!!!现在就跟着你爸朋友走!什么都不用带!快快快!”
当时在座位上的我懵了,还是慢吞吞的在收拾我的碗筷,站在讲台前面的叔叔说“别收拾了快点快点!!”于是我和叔叔连跑带颠到了校门口,看见我爸我妈都坐在一个面包车里,上车了以后我爸对我大吼大叫:“你知不知道你爷快不行了!你就不能快一点嘛!!就因为你看不见你爷最后一面你等着瞧!!!”
一个当时不到10岁的小孩显然不能明白眼前和以及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因为在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死亡。
不到十分钟,车停在了甘井子大化医院的住院部门口,刚一下车,我就听见了远处传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像是女人发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一瞬间给我吓惨了!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哭,吓的我浑身发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我反过神,我爸抓着我的手就往病房里冲,一到病房门口,我被眼前的一幕吓懵了!!!我的两个姑姑在被白布蒙着的爷爷床前伤心的又蹦又跳,嗷嗷朝我的爷爷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床边又捶又打,趴在地上,瞬间又跳了起。我当时脑子里刹那间想到的是:“我平时那么和蔼和亲的姑姑,怎么现在就像得了精神病一样?他俩这是抽疯了?不!我要走!!我害怕!我怕死了!我太害怕这周围的一切了!怎么人死了,活着的人会变成疯子???”我吓的脑子一片空白,整个脑子嗡嗡嗡的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爸一把给我推进了病房:“你看!你看你爷没有了!你爷去世了!!!你快看啊!再不看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赶快给你爷磕个头!!!!快点!!”
我当时就吓傻了,我两个“疯癫”的姑姑就在我旁边叫唤,另外还有一个死人,我这可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啊!我一看,怎么脸是铁青的?嘴唇还发白?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未被什么东西吓成这样,这真的是第一次!我本能的连连往后退,我嘴里嘟囔着:我不,我不…
我爸在旁边朝我大吼:“这是你爷!你怕什么!!快点磕头!!!快!!!!”
我妈在旁边有点看不过去了,和我爸说:“行了行了,别逼孩子了!不磕就不磕吧!!”
我爸朝我来了一句“窝囊废!!”还没等他说完话,我一溜烟的跑到了住院部外面,坐在台阶上低着头,连害怕都来不及感觉,浑身不停地发抖,就像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剩下的时间我只听到病房里大人们一窝蜂的忙乱着,并没有人在乎我的存在和感受。
当天晚上,我妈和我说:“后天咱们要去殡仪馆,去见你爷爷最后一面,到时候你多看你爷爷两眼,要不然以后你再也看不到了,还有,到时候你得捧你爷爷的遗像”
对于一个10岁的孩子来说,他连死都不知道是什么更别提殡仪馆了,我就单纯的默默答应了。
两天以后的早上五点四十,我们全家到了殡仪馆,由于我们家是第一个进去了,刚进去一点声音也没有,刚上楼梯,突然开始放起来哀乐,我突然感觉氛围特别压抑死死地拉住了我姐姐的手说:姐姐,我害怕。我姐说:没事,别怕,等会你就跟着姐姐走。
刚到二楼,我在告别厅外面东张西望了五六分钟,突然听到后面一声熟悉的惨叫“爸!!!!!爸!!!!!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回头,我的两个姑姑一下子扑到了遗体上,我当时都懵了我心想这是怎么了?我爸说:博文啊,快点,快过去,开始了!!!
我一边走,吓的腿肚子就软下来,我就在想“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阴森?怎么死人还要推到中间让人看?怎么我的姑姑又疯了?又在嗷嗷的哭叫?怎么这里全都是黑色和白色?”无数未知的恐怖萦绕在我脑海里。
仪式前面我都还可以接受,接下来当司仪说“请家属瞻仰遗容”,我就听我的后面嗷的一嗓子“爸!!!!!我的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本来就满是恐惧和未知,被我姑这么一个撕心裂肺的高音,吓得我差点心肌梗塞死过去。
什么要为我爷爷伤心,难过,掉眼泪,我被殡仪馆恐怖气氛吓的魂飞魄散,我满脑子就是一个执念赶紧走,赶紧往前走!!
这时我爸还在旁边一直推我往前靠:博文,你快看!快看你爷爷!等会儿就看不着了!!!
我爸越是这样我越害怕看我爷爷,,但是都推到前面了我又不能不看,我就咪咪着眼睛扫了两眼,吓得我浑身都飘起来了!!!
更吓人的来了,当两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要把我爷爷推走的时候,我两个姑姑一下子跑到尸体车面前拉着死活不让走,激动地又蹦又跳的,还有一堆人拉着,我站在告别厅吓傻到直溜溜的站着束手无策,最后这仪式才算完…..(阴影太严重,过了这么多年每个细节还是能记得一清二楚)
仪式结束后,在等骨灰的时候,我就大脑一片空白呆愣愣的看着后来每一家的告别仪式,我看到了几乎每一家的家属都是像我姑姑那样这样几乎癫狂的反应,有的在告别厅磕头磕的脑门子破了,有的嗷一嗓子直接晕过去了…..
结果从我爷爷去世开始我就特别害怕关于丧事的所有东西,一看到大街上有卖殡葬用品的我就心里一咯噔;电视一报道谁的遗体告别仪式我能吓的一激灵马上用手捂眼换台;听见大街上有成年人的哭声我就一下子想起来殡仪馆那些疯癫的家属,心跳就开始加速;看见电视上出现个死人画面了我整个汗毛孔都能竖起来!
更要命的是,这十九年间,我每个月必有10-15天晚上都会梦见我爸死了,我去殡仪馆,我妈死了,我去殡仪馆,反正周围和我认识的人都死了一圈了我都去了殡仪馆,结果每次都是我马上要进告别厅了,我一下就吓醒了,醒来后浑身冷汗,十分清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所以这就导致我三天两头默默地祈祷周围亲戚千万别有去世的,不然我还要去殡仪馆见到那恐怖的画面,我对殡仪馆的恐怖程度已经达到,让我去殡仪馆还不如让我死了的程度….
但是该来的终究会来,在18年的春节前,我的一个爆火视频《北方的过年文化》火了,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时我的大姨因为癌症晚期住院了,大夫说也就这一个月半个月的事了,别人一听都会为了失去一个至亲而伤心,而我脑子第一反应:完了,我得去殡仪馆了!!!怎么办!!!我不想去!!!我要死了!!!!
而且我爸我妈过年前一周天天在家讲骨灰盒,墓地,怎么举行仪式,上哪个殡仪馆火化,他俩只要一回家全都是讲这些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害怕这些事)
给我吓的我就躲在自己屋里盖着被浑身发抖,喘不上来气,胸闷气短,耳朵堵上耳塞,膀胱都要憋爆了都不敢出去上厕所,一天都不敢出房间一次(一出去就能听见他俩在客厅里讲),两天都吃不下一顿饭,一天就能睡两个多小时,满脑子全是“我能不能不去殡仪馆?我真的要吓死了!但是我怎么和爸妈说啊?死者为大我不去就是大不孝!以后全家人都得骂死我,但是我真的能吓死,我去了真的能直接吓晕过去啊!”
于是经过我强烈的思想斗争(我锁在屋里一个多星期已经吓疯了)大年初一的那一天,我编了一个理由(我妈好像看出来我害怕了也没管我)坐着飞机跑到了广州,结果我一走,我大姨初二就去世了….
真的不出我所料,从那以后,我就倒了霉了,我爸我妈三天两头就当着我面:唉呀妈呀,你还说别人家孩子,咱博文是个东西啊?你就说当时她大姨去世他还能跑了?有没有点出息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看他那个样像是害怕?害怕怎么了?害怕也的去!那地方能有多吓人?不就殡仪馆吗?怎么你现在害怕,以后你还能总不去啊?生老病死都不是正常规律吗?你爸我还给死人穿过衣服呢!没说这孩子简直是丧尽天良的!!!”
然后每次他俩骂我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坐着,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默默地听着,我也不敢说我这些从小的经历,我觉得就算是我说了我爸这么传统的男人肯定理解不了,他肯定会说:“不是我都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能害怕呢?你一个大小伙子,女的都敢去的地方你怎么就不敢去?怎么胆这么小!你可别说出去叫人笑话啊!哎呀我天啊,这孩子胆这么小像谁?闹心!”
过了几个月,18年8月份的时候,我奶奶去世了,这一次我是怎么也逃不掉了,因为我是孙子还是单传,我不去肯定是不行的。你们完全都想不到,从我奶去世的上午到去火葬场的当天早上,我三天一点觉也没睡,白天我就坐在罗斯福广场五楼的甜品店里脑子里反复的过着十八年前我爷爷去世在殡仪馆的画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绝望,我最后都想要不然我吃敌敌畏死了吧,死了以后我就不用去火葬场了。你们可能觉得我矫情,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童年那一次我爷爷去世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可能受到了极大地刺激,我实在是太害怕再去殡仪馆了!!!我太害怕一个死人在中间躺着一堆人在旁边呜嗷乱叫的。
火化前一晚上我实在憋不住了,我鼓起勇气和侧面和我妈说了一句想探探她的口风:妈,我不想去火葬场,我有点害怕…
我妈:害怕什么?怎么?我和你爸死了你还不给我俩收尸了?
这一句就把我顶回去了。
我妈把我的这句话告诉了我爸,我爸晚上走进我屋用训斥的口气说了一句:“来,你和我说说,我都不明白了,你怎么那么害怕去殡仪馆呢?那个地方怎么了?你和我说说来?”
我一看他那个口气哪是来和我谈心的,明明就是要说服我的,我蒙着被就说:“睡觉…”
还好还好,万幸的是,火化当天虽然我整个身体全程都是飘起来的,但是我吊着一口气没有被吓晕。也是碰巧,我奶奶告别的那个时间段,竟然没有一家家属发出撕心裂肺叫声的(后来有了,我听见了,给我吓个半死,拼命干呕…)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虽然没有我爷爷去世那次可怕,从这去完火葬场回来我梦见火葬场的次数更多了….
我有时候在想,可能我的父母没有正确的教会我什么是死亡?或者是10岁的孩子不应该这么早去殡仪馆见到这么刺激的场面?如果我成年以后再去殡仪馆就不会这么害怕了?这难道就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么多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火葬场阴影估计这辈子是不会好了,就像我妈说的“你难道还能不给我俩收尸?”是啊!道理我都明白,但是就是恐惧,无解…